九成宫醴泉铭


《九成宫醴泉铭》,又称《九成宫碑》。魏徵撰文,欧阳询书丹,唐贞观六年(公元632年)四月立于陕西麟游九成宫内。楷书 二十四行,行五十字不等。篆额“九成宫醴泉铭”,阳文篆书二行六字。

九成宫,原隋仁寿宫,义宁元年(公元617年)废,贞观五年复置,更名为九成宫。宫中本无水源,贞观六年,唐太宗李世民曾避暑于此,发现泥土湿润,以杖疏导,泉水涌出,送将此水导入石渠,泉水味甘如醴,名为醴泉。

碑中叙述了“九成宫”的来历和其建筑的雄伟壮观,歌颂了唐太宗的武功文治和节俭精神,介绍了宫城内发现醴泉的经过,并刊引典籍说明醴泉的出现是由于“天子令德”所致,最后提出“居高思坠,持满戒盈”的谏诤之言。

《九成宫醴泉铭》结体修长,中宫收紧,四边开张,左敛右纵,化险为夷。字形随势赋形,左右结构作相背之势,上下结构上窄下宽,间架开阔稳定,气象庄严。其布白匀整,字距、行距疏朗,为九宫最准者,全碑血脉畅通,气韵萧然。

《九成宫醴泉铭》是欧阳询晚年经意之作,历来为学书者推崇,视为楷书正宗,被后世誉为“楷书极则”,“天下第一楷书”或“天下第一正书”。

碑帖参数

碑帖名 九成宫醴泉铭
别名 九成宫、九成宫碑、醴泉铭
书法类型 楷书
碑帖类型
创作时间 唐贞观六年(632)
撰文 魏徵
规格 高247cm,宽120cm,厚27cm
字数 篆额6字,正文1108字
现收藏地 麟游县博物馆

九成宫碑石

碑帖版本

端方本

此本曾归端方所有,乃称“端方旧藏本”。现藏于日本东京三井纪念美术馆,又称三井本。其后,经程琦以及裴景福之手,终归日本三井听冰阁。此本,钱大昕定为唐拓,杨守敬定为北宋拓,亦有称为南宋拓本,在“李祺本”被重新发现之前,一直被认为乃传世最早、最精的的拓本。字迹削瘦,笔力遵劲。

端方本

李祺本

因该本嵌有“附马都尉陇西李祺印”,名为李祺本,现藏北京博物馆。笔画肥重,神采不及端方本。

李祺本

九成宫李祺本全拓

九成宫醴泉铭名家点评

宋代释居简《北集》:“贞观初,欧、虞、褚、薛以王佐才弄翰,追配二王,谨严瘦劲,欧阳绝出,流落天壤间者何限,独《化度寺》《醴泉铭》最为珍玩。习之者往往失其韵致,但贵端庄如木偶死于活处,鲜不为吏牍之归,假刻误人,人亦罕识。”

宋代朱长文《续书断》:“(欧阳询)杰出当世,显名唐初,尺牍所传,人以为法,虽戎狄亦慕其声。然观其少时,笔势尚弱,今庐山有《西林道场碑》是也;及晚益壮,体力完备,奇巧间发,盖由学以致之,《九成宫碑》《温大雅墓铭》是也。”

元代虞集:“楷书之盛,肇自李唐。若欧、虞、褚、薛,尤其著者也。余谓欧公当为三家之冠,盖其同得右军运笔之妙谛。观此帖(《醴泉铭》)结构谨严,风神遒劲,于右军之神气骨力两不相悖,实世之珍。但学《兰亭》面而欲换凡骨者,曷其即此为金丹之供?”

明代王世贞《弇州山人稿》:“赵子固以欧阳率更《化度》《醴泉》为楷法第一。虽不敢谓然,然是率更碑中第一。”又:“信本书太伤瘦俭,独《醴泉铭》道劲之中不失婉润,犹为合尔。”

明代陈继儒《眉公全集》:“此帖如深山至人,瘦硬清寒,而神气充腴。能令王公屈膝,非他刻可方驾也。”

明代汪砢玉《珊瑚网》:“欧阳率更书,米海岳称其真到内史,石刻唯《醴泉铭》《化度寺》二碑特妙。”

明代赵崡《石墨镌华》:“《醴泉铭》为正书第一。”

明代詹景凤《詹氏玄览编》:“欧书寒峭,妙在瘦劲而婉。今之学欧书者,直板硬平。《九成宫醴泉铭》,欧阳率更得意书也。”

明代陈循《芳州集》:“欧阳唐人楷法第一,此(《虞恭公碑》)与《化度寺》《九成宫醴泉铭》又欧阳书法第一。”

清代郭尚先《芳坚馆题跋》:“(《醴泉铭》)高华浑朴,法方笔圆,此汉之分隶,魏晋之楷合并酝酿而成者,伯施(虞世南字伯施)以外,谁可抗衡!”

清代王澍《竹云题跋》:“每见为率更者,方整枯燥,了乏生韵。不知率更书风骨内柔,神明外朗,清和秀润,风韵绝人,自右军来,未有骨秀神清如率更者。《醴泉铭》乃其奉诏所作,尤是绝用意书,比于《邕师塔铭》,肃括处同,而此更朗畅矣!”

清代翁方纲《复初斋文集》:“率更正书《皇甫》《虞恭》皆前半毅力,入后归轻敛,虽以《化度》淳古无上之品,亦后半敛于前半,此其自成笔格,终身如一者也。唯《醴泉铭》前半遒劲,后半宽和,与诸碑之前舒后敛者不同。岂以奉敕之书为表瑞之作,抑或字势稍大,故不归敛,而归于舒与?要之合其结构,权其章法,是率更平生特出匠意之构,千门万户,规矩方圆之至者矣。斯所以范围诸家,程式百代也。善学欧书者终以师其淳古为第一义,而善学《醴泉》者正不可不知此义耳。”

清代梁巘《承晋斋积闻录》:“欧阳信本《化度》《九成》二碑,犹是学王书,转折皆圆。”

清代蒋衡《拙存堂题跋》:“欧阳信本书直逼内史,《醴泉铭》尤其杰作其结构精严,纵横跌宕。”

清代杨宾《大瓢偶笔》:“信本书,余纂入《金石源流》者八十有二种,而经余目者二十有七,此二十七种中《虞恭公墓志铭》为最《邕禅师碑》次之,《九成宫醴泉铭》《虞恭公碑》又次之。”

清代杨守敬《激素飞清阁评碑记》:“大抵此碑(《醴泉铭》)之佳,当以米南宫云庄若对越,俊若跳掷,董文敏所云“如造凌云台,一皆经衡量而成。”又其《学书迩言》:“欧书《虞恭碑》最为晚年之作,而平正婉和,其结体不似《醴泉》之开张,亦不似《皇甫》之峻拔。”

清代欧阳辅《集古求真》:“此碑(《醴泉铭》)最为世重,历代评者,俱称为楷法第一,故椎拓无虚日,而石渐剥落,今石虽存,字似魂影!”

清代康有为《广艺舟双楫》:“《化度》《九成》气象较为雍容。”

近代容庚《丛帖目》:“《九成宫醴泉铭》圆洁如珠,温润如玉。《石渠宝笈三编》引王澍语:“奉诏作书,尤所经意。又笔力益老,格韵益遒,故疏古朗畅,遂率更书法之冠。”

碑帖释文

秘书监检校侍中钜鹿郡公臣魏徵奉敕撰
维贞观六年孟夏之月,皇帝避暑乎九成之宫,此则隋之仁寿宫也。冠山抗殿,绝壑为池,跨水架楹,分岩耸阙,高阁周建,长廊四起,栋宇胶葛,台榭参差。仰视则迢递百寻,下临则峥嵘千仞,珠璧交映,金碧相晖,照灼云霞,蔽亏日月。观其移山回涧,穷泰极侈,以人从欲,良足深尤。至于炎景流金,无郁蒸之气,微风徐动,有凄清之凉,信安体之佳所,诚养神之胜地,汉之甘泉不能尚也。皇帝爰在弱冠,经营四方,逮乎立年,抚临亿兆,始以武功壹海内,终以文德怀远人。东越青丘,南逾丹徼,皆献琛奉贽,重译来王,西暨轮台,北拒玄阙,并地列州县,人充编户。气淑年和,迩安远肃,群生咸遂,灵贶毕臻,虽藉二仪之功,终资一人之虑。遗身利物,栉风沐雨,百姓为心,忧劳成疾,同尧肌之如腊,甚禹足之胼胝,针石屡加,腠理犹滞。爰居京室,每弊炎暑,群下请建离宫,庶可怡神养性。圣上爱一夫之力,惜十家之产,深闭固拒,未肯俯从。以为随氏旧宫,营于曩代,弃之则可惜,毁之则重劳,事贵因循,何必改作。于是斫雕为朴,损之又损,去其泰甚,葺其颓坏,杂丹墀以沙砾,间粉壁以涂泥,玉砌接于土阶,茅茨续于琼室。仰观壮丽,可作鉴于既往,俯察卑俭,足垂训于后昆。此所谓至人无为,大圣不作,彼竭其力,我享其功者也。然昔之池沼,咸引谷涧,宫城之内,本乏水源,求而无之,在乎一物,既非人力所致,圣心怀之不忘。粤以四月甲申朔旬有六日己亥,上及中宫,历览台观,闲步西城之阴,踌躇高阁之下,俯察厥土,微觉有润,因而以杖导之,有泉随而涌出,乃承以石槛,引为一渠。其清若镜,味甘如醴,南注丹霄之右,东流度于双阙,贯穿青琐,萦带紫房,激扬清波,涤荡瑕秽,可以导养正性,可以澄莹心神。鉴映群形,润生万物,同湛恩之不竭,将玄泽于常流,匪唯乾象之精,盖亦坤灵之宝。谨案:《礼纬》云:王者刑杀当罪,赏锡当功,得礼之宜,则醴泉出于阙庭。《鹖冠子》曰:圣人之德,上及太清,下及太宁,中及万灵,则醴泉出。《瑞应图》曰:王者纯和,饮食不贡献,则醴泉出,饮之令人寿。《东观汉记》曰:光武中元元年,醴泉出京师,饮之者痼疾皆愈。然则神物之来,寔扶明圣,既可蠲兹沉痼,又将延彼遐龄。是以百辟卿士,相趋动色,我后固怀撝挹,推而弗有,虽休勿休,不徒闻于往昔,以祥为惧,实取验于当今。斯乃上帝玄符,天子令德,岂臣之末学所能丕显。但职在记言,属兹书事,不可使国之盛美,有遗典策,敢陈实录,爰勒斯铭。其词曰:
唯皇抚运,奄壹寰宇,千载膺期,万物斯睹,功高大舜,勤深伯禹,绝后承前,登三迈五。握机蹈矩,乃圣乃神,武克祸乱,文怀远人,书契未纪,开辟不臣,冠冕并袭,琛贽咸陈。大道无名,上德不德,玄功潜运,几深莫测,凿井而饮,耕田而食,靡谢天功,安知帝力。上天之载,无臭无声,万类资始,品物流形,随感变质,应德效灵,介焉如响,赫赫明明。杂沓景福,葳蕤繁祉,云氏龙官,龟图凤纪,日含五色,乌呈三趾,颂不辍工,笔无停史。上善降祥,上智斯悦,流谦润下,潺湲皎洁,萍旨醴甘,冰凝镜澈,用之日新,挹之无竭。道随时泰,庆与泉流,我后夕惕,虽休弗休,居崇茅宇,乐不般游,黄屋非贵,天下为忧。人玩其华,我取其实,还淳反本,代文以质,居高思坠,持满戒溢,念兹在兹,永保贞吉。
兼太子率更令勃海男臣欧阳询奉敕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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